夏日的傍晚，蝉鸣声里飘来厨房飘出的焦糖香气。我踮着脚尖趴在厨房门框上，看着母亲正把刚烤好的苹果派摆上桌。金黄的派皮上还沾着面粉，像撒了一层细碎的阳光。父亲端着刚从院子里摘的番茄进来，裤脚还沾着草屑，顺手把沾着泥土的番茄放在餐盘边。"尝尝这个，我特意留了最红的。"他笑着把番茄切成月牙状，汁水顺着刀刃滴在木纹桌面上。

餐桌上的欢声笑语比夏夜更热闹。妹妹把沾着派屑的手指往父亲鼻尖一戳："你烤的派比上次甜了三倍！"父亲假装要打她，却被母亲用筷子敲着桌子截住："小馋猫，先让哥哥尝尝。"我夹起一块派，酥脆的派皮在齿间碎裂，苹果的清甜混着肉桂粉的香气在舌尖化开。妹妹突然从书包里掏出个皱巴巴的纸袋，里面装着用作业本卷成的纸筒，里面是歪歪扭扭贴着乐高的火箭模型。"昨天课间做的，能帮我粘好吗？"她眼睛亮晶晶地望着父亲，父亲立刻放下刀，用镊子仔细把歪斜的积木片复位。

周末的清晨总比平时更早被鸟鸣叫醒。母亲会轻手轻脚地拉开窗帘，让阳光先落在妹妹的恐龙睡衣上。父亲支起自行车后座，把装着煎蛋和三明治的保温袋挂在车把上。"今天去湿地公园骑行吧？"他抹了把脸，袖口还沾着昨晚修理自行车时蹭到的机油。我们跟着车辙印往城郊骑，妹妹在车筐里抱着野餐篮，篮底压着她新画的《全家骑行图》，画中父亲的自行车后座绑着两个歪斜的平衡车，我的车筐里斜插着两支野花。

正午的阳光在芦苇荡上跳跃时，妹妹突然指着水面惊呼。原来父亲在浅滩边发现了只受伤的翠鸟，翅膀耷拉着伏在芦苇丛里。母亲从野餐篮里掏出碘伏和纱布，父亲用树枝拨开芦苇，妹妹用树枝当拐杖帮父亲撑住身体。当我们把翠鸟装进纸箱时，它突然扑棱着翅膀，在箱子里划出两道水痕。母亲笑着说："这是它在给我们签名呢。"那天我们带着芦苇编的鸟巢和晒干的睡莲回家，妹妹的恐龙睡衣沾满了泥点，父亲的衬衫袖口别着片翠鸟羽毛。

中秋夜的月亮刚爬上梧桐树梢，父亲在院子里支起烧烤架。母亲把刚从超市买回的桂花蜜倒入玻璃壶，妹妹用竹签串起草莓和葡萄，我则负责把玉米粒抹上酱油。父亲把烤好的鸡翅递给妹妹，她咬了一口突然跳起来："这个鸡翅会跳舞！"原来父亲在鸡翅上穿了两颗小纽扣当眼睛，用牙签固定着。月光把我们的影子投在院墙上，父亲突然指着影子说："看，我们家的影子会变魔术。"妹妹的影子变成了一只挥舞翅膀的蝴蝶，母亲的影子变成了一朵盛开的桂花，我的影子则像被风吹歪的蒲公英。

当最后一缕月光爬上窗台时，妹妹抱着装满月饼的竹篮钻进被窝。母亲在厨房用桂花蜜和面，准备做明天的早餐。父亲在阳台给翠鸟换新巢，妹妹偷偷把画着全家骑行的画贴在窗玻璃上。我站在窗前，看着月光在玻璃上流淌成河，忽然明白家庭的欢乐就像这月光，看似普通却恒久明亮。它藏在母亲烤派的焦糖香气里，躲在父亲修自行车的机油味中，嵌在妹妹歪斜的积木火箭上，凝在翠鸟翅膀划出的水痕间——这些细碎的温暖碎片，拼成了永不褪色的全家福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