清晨的阳光透过纱窗落在厨房的瓷砖上,母亲系着褪色的碎花围裙在灶台前忙碌。她转身取盐罐时,鬓角的白发在晨光中泛着微弱的光泽,让我想起去年冬天她冒雪送我去医院时,那件被雨水浸透的羽绒服。这就是我最熟悉的人,用平凡岁月编织出最温暖的守护。
母亲的手掌永远带着细密的茧。记得初中住校时,我总抱怨食堂的饭菜难以下咽。某个暴雨突袭的傍晚,我抱着泡面蹲在走廊哭,忽然看见她举着伞冲进雨幕。湿透的刘海贴在额前,怀里却紧紧护着保温桶,里面装着她清晨五点就开始熬的莲藕排骨汤。"食堂的盐放少了,妈妈给你补。"她边说边把滚烫的汤塞进我手里,自己却连伞都没撑开。那双手在雨中冻得通红,却稳稳托住我颤抖的肩膀。
书桌上的台灯总在深夜亮着。高三冲刺阶段,母亲把我的课表贴在冰箱上,每天清晨五点半准时在厨房熬粥。她独创的"三色早餐"——翡翠菠菜、琥珀小米、雪白山药,装在印着卡通贴纸的保温饭盒里。某个冬夜我写作业到凌晨,推开门发现她蜷在沙发上看《新闻联播》,茶几上摆着凉透的牛奶和剥好的核桃仁。台灯暖黄的光晕里,她眼角的细纹像被岁月熨烫过般温柔。
最难忘的是疫情最严峻的那年春天。父亲出差在外,母亲独自照顾高烧39度的我。她用酒精棉球给我擦身降温,每隔两小时量一次体温,把退烧贴剪成小方块贴在我额头。凌晨三点我烧得说胡话,她用浸过温水的毛巾一遍遍擦拭我的手心脚心。那晚我迷迷糊糊看见她趴在床边睡着,手还虚虚环着我的被子,睫毛上凝着细小的水珠。
如今我已能独自煮出她教我的莲藕汤,却依然会在下雨天收到她手写的天气预报。上周整理旧物,翻出她用红丝带系着的笔记本,扉页上密密麻麻记着这些年我的生日、体检日期、成绩波动。泛黄的纸页间夹着风干的银杏叶,那是她退休前在单位捡的最后一片。原来岁月从不是无形的,它藏在母亲每天清晨多熬的两个荷包蛋里,藏在每个欲言又止的"别担心"中,藏在那些我以为习以为常的细节里。
暮色渐浓时,母亲又端着刚烤好的苹果派走进来。金黄的派皮上撒着糖霜,像她眼角那抹温柔的笑。我突然明白,最熟悉的陌生人往往是我们最亲的人,他们把爱熬成岁月的汤药,缝进生活的针脚,让我们在时光的长河里永远有归处。